如果在失恋和杀一个人之间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大橘为重

作者/

1.

半年前,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和我的一个朋友杨婧长得很像。

我从来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上秀过恩爱,因此在半年时间里,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我谈恋爱了。

大概这是一个官宣的时代,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爱情其实是一种社交谈资。所以,当我突发奇想,提起我有个女朋友时,我正在老彭家蹭饭。

杨婧也在,但她今天脸色有点不太对,让我以为是老彭把硫酸当醋放了。她说:“陈白,你干嘛藏着掖着,怎么不把女朋友带过来?”

“她害怕,”我用下巴指了指老彭,“毕竟也只有我们两个有胆子吃他做的饭。”

老彭是个顶级厨师,准确地说,是一个把人的舌头研究得很透彻的化学家。他可以把做菜设计成一次精准的化学反应,彻底颠覆你的味蕾,前提是你不问他用了什么食材。

其实,他用来炒菜的东西,压根也不能叫做食材,只能被称为物质。

老彭家本来有七把实木椅子,全部来自他那富有的红木贩子家庭,但后来就只有六把了,其中一把进了我和杨婧的肚子。哦,不对,是先进了虫子的肚子,再进了我和杨婧的肚子。

曾经不止一次,老彭向杨婧提出过,他对人身上的某块肉感兴趣,但被杨婧严肃地以职业道德否决了。后来,他花了半年时间,学习了一些生物和医学方面的知识,而在此后的一次蹭饭中,我和杨婧吃到了一种从未尝过的肉。

直觉告诉我,千万不能问老彭这是什么。但老彭为了报复杨婧,还是公布了食材的内容——这是一块用他自己的细胞培养的肉,耗时3个月,造价高达2万美元。

从那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人。但凡是科学理论说得过去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当然,我不正常,杨婧和老彭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在现实中,我们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学霸。

杨婧学的是生物医学,老彭学的是化学,而我学的是量子物理。坦白说,像我们这种不怎么正常的人,除了研究方向不一致,本质上根本没区别。所以,无论物理、化学、生物,只要是和科学沾边的事儿,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除了爱情。


2.

老彭认为爱情是一种特别的化学反应,杨婧把爱情当做是生物进化中的某种自然选择。

至于我,则把爱情理解成某种特殊的粒子纠缠关系,甚至,杨婧差点儿成为那颗与我纠缠的量子。 

3年前,我和杨婧只差一步就能共同解决掉爱情这个问题。如果当时我们成功了,没准儿现在我们连“二胎”这么复杂的产物都能计算出来。 

14岁时,我在长沙某个奥数比赛的考场上认识了她,此后多年未见,直到28岁时,我们再次相遇。

说起那次奥数考试,我大脑深处有一段隐约的回忆。我记得,那时我鼓起勇气,把一封情书送给了考场上的某个女孩,因为我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

正在我准备登上返校大巴的那一刻,那个女孩追了出来,她用好听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我回头向她走去,仿佛时间都暂停了3秒,而时间恢复流动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一切。

每每我努力回忆她的样貌,她的样子就更模糊一些。人的记忆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越是执意,便越容易忘记,就像是用脏手擦一面镜子,最后肯定是面目全非。

后来,我查阅当年的新闻,在奥数比赛那天,长沙并没有发生过撞死学生的车祸。于是我推测,至少她还活着。 

我给自己定下一个约定,30岁之前,我要留着身边的位置,等待那个一见倾心的女孩。

在我28岁这年,我遇见了杨婧,她凭着一口气背出当年奥数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的记忆力,一口咬定说,并不记得什么情书和车祸的事情。

但我仍然执着于这个约定,因此没能和杨婧共同解决爱情难题。当杨婧与老彭为我庆祝30岁生日时,我们面面相觑,得出了一个无比准确的结论——我们三个都成了光棍。 

每次我们互相调侃单身时,杨婧总是恶狠狠地看着我,仿佛她单身要怪我似的。

所以现在,我在老彭家饭桌上突然说起我的女朋友,他们一致选择了不相信,坚持要到我家去看一眼。

三人抵达时,从窗户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家里的灯还亮着。 

我敲敲门,对着门前的可视对讲机说了两个字:“是我。”

女朋友抱着家里的那只胖橘,趿着拖鞋,走到门前开门。她没戴那副大框眼镜,显得眼睛有点小。

在门被拧开的那一刹那,老彭和杨婧虽然还没看到她的脸,但也注意到了确有其人。突然,那只胖橘惊叫了一声,摔到了地上。

我女朋友消失了。

 

3.

我女朋友消失了。 

并不是离家出走,或者警察口中的失踪,甚至比凭空消失还要离奇。 

她带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存在,她的所有衣服、她的味道,甚至她的电话号码和名字。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记得,我有过那么一个女朋友:她眼睛不大,头发齐肩,左边耳朵因为车祸残缺了一小块。她身高161cm,喜欢吃除了番石榴以外的所有水果,至少在楼下水果店里是这样的。

我把老彭和杨婧带进家,晚间8点档的热播剧正在播第2集,茶几上有刚洗干净的葡萄,沙发上有一个轻微凹陷的痕迹。

这一切都说明了,刚刚有人坐在这里。

于是,我坐在了女朋友左边,中间空出她的位置,杨婧则坐在右边,看起来就像俄罗斯方块里的一个“凹”形方块。

“准确描述一下你女朋友。”老彭坐在对面,合上了手,“这应该是某种超自然现象,你女朋友突然失去了‘存在感’这个属性。”

“什么意思?”我眯了眯眼,“我那么大一个女朋友,48.53kg,早上刚称的,误差小于0.5%,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 

“别随便说女孩子体重。”杨婧踢了我一脚,狠狠地咬下嘴唇,“没准你女朋友正坐在我们中间听着呢?” 

“宇宙里大部分规则都是守恒的,我猜存在感也是守恒的。”老彭顿了顿,“这样说比较费解,我打个比方,你女朋友就是杨婧,但你从来没向任何人公开过,后来你们悄无声息地分手了,那么对于我这个外人来说,你根本没有过女朋友,你一直都是单身。” 

“从传统物理上来说,我这种假设是唯心主义,但可观测即存在,这在量子领域,某种意义上说得通,不是吗?”老彭补充道。 

“别随便做假设。” 杨婧吸了吸鼻子。茶几上,那只胖橘正端坐着看着她。

“薛定谔。”杨婧冲胖橘拍了拍手,胖橘没理她,只是眯着眼,用爪子揉了揉眼睛。

“团子。”我冲它拍拍手,它慢悠悠地爬上我的腿,在我膝头卧了下来。 

“我记得你管它叫薛定谔啊?”杨婧问我。 

“我女朋友觉得这样叫猫不太友好。”我把手塞进胖橘肥厚的肚腩下,“就改叫团子了。”

“哦?那这个名字,可能是你女朋友仅存的存在感之一了。”老彭端坐了起来。

“只有猫记得有什么用,我们也没办法和它说话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第二个明确知道你女朋友存在的人。”杨婧道,“比如说,电影院检票小哥、楼下水果店老板娘、照大头贴的阿姨······”

“没有。”我摇了摇头。

杨婧一脸匪夷所思:“渣男!女朋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你干嘛要藏着掖着呢?除非,你只是把她当备胎!”

“我哪有当渣男的本事。”我揉揉脸,“一个女朋友我都能弄丢,哪能招呼住几个。” 

“你朋友圈都不发一条,又怎么证明你爱她呢?” 

“我要发朋友圈证明给谁看呢?”我平静了下来,“亲口和她说不好吗?”

 

4.

虽然没有和杨婧达成统一意见,我们三个人还是成立了一个名为“寻找陈白女朋友”的研究小组。 

老彭问我关于女朋友的信息,我如实告诉他——我的女朋友,就是我14岁那年在考场上遇到的女孩。或许是命运成全,16年后,她拿着当初的情书,在我30岁生日的第二天找到了我。 

“你是朝思暮想心心念念患得患失无所适从冲昏头脑了吧?”杨婧一口气吐出一大串不明所以的四字词语。老彭认出了她这是很明显的吃醋反应。 

见我没作声,老彭若有所思地问道:“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以你的脑袋,编造不出这种青春恋爱故事。”

一切线索,似乎都归向了14岁那年的考试上。

老彭突然说起一个有趣的观点:“我们的世界就像一块华美的毯子,有正反两个面,而我们的意识能在两个面中穿梭,因此人们时常会拥有一些看似并不存在的记忆,那就是反面世界的记忆。”

“我虽然支持多重宇宙这个学说,但我认为人的意识并没有这么神通广大。”我说。

“那你觉得,如果把你身上的每一个粒子原模原样复制一份,你和这个复制人,会拥有一模一样的意识吗?”老彭反问我。

“这是一个拉普拉斯妖的悖论。”我冲老彭一笑,没有回答。 

话题扯远了,我们重新把重心放到帮我找女朋友这件事上。 

老彭拿了一张我的照片,开始排查我的人际关系网,并且挑选出了一批嫌疑对象。他坚持认为,要找回女朋友,就要找回她的“存在感”,即证明她是我女朋友的身份。

于是,在他的名单里,以我为中心画了许多个同心圆。

而杨婧认为,关于我的“女朋友”这个命题,应该用证伪的方式来解决。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应该是找到目击者,只要找到第二个见过她的人,她就会再次凭空出现。 

为了便于交流情报,老彭和杨婧索性暂时住进了我家。而团子似乎也和杨婧一见如故,除了第一次叫错名字时没有理她,之后都一直黏着她。 

杨婧每天带着我出门遛弯,询问每一个和我打过交道的人,是否见过我和另外一个女孩一起生活。为了严谨,她保证了每个人至少被询问过三遍,直到最后,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说道:“小姑娘你别起疑心了,你男朋友不是每天都陪着你吗?” 

至于老彭,则是每天慢条斯理地做饭,然后吹着口哨挨个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

对了,为了防止我女朋友饿死或者渴死,我每天都单独在桌上准备水果,在冰箱里储存食物和水。但是老彭说没必要如此,她是“消失”了,不是“透明”了。

事实的确如此,那些我准备好的食物,最后都进了杨婧的肚子。

除了老彭买的那几个番石榴。

 

5.

大约三个月后,老彭第一个得出了结论,但他没有立即说明,而是神神秘秘地单独约了我,避开杨婧,说要私聊。

这天晚上,他走进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上,往旁边的位置拍了拍,一脸暧昧的笑容。

我吓了一跳,脊背发冷,不觉后退了几步。

“哎呀,不和你开玩笑了。”老彭掏出了他的平板,上面写了一句话,“我接下来说的事,不能让杨婧听见。”

我将信将疑地坐在他身边,见他一字一字地在平板上写道:“杨婧就是你女朋友。”

“怎么可能!”我瞪大眼睛,用力摇了摇头,“虽然我确实说过她和杨婧长得很像,但她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这一点我好歹能区分出来。”

“哦,这样啊?”老彭揉了揉下巴上的胡渣,关掉平板,“那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谁?”

“在告诉你之前,我得去和杨婧先聊聊。”

老彭站起身来,出门前,他回头看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陈白。”

“你说。” 

“如果在失恋和杀一个人之间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这算什么问题。”我愣了愣,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选择失恋。”

话音刚落,我听见门外杨婧落荒而逃的声音。 

隔天,我们三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只是气氛似乎沉重了不少。

早餐过后,杨婧跑去客厅,从冰箱里拿起了一个番石榴,皱着眉头开始吃起来。

团子今天要打疫苗,杨婧本来预约了一家宠物医院,打算吃过饭就带着团子出门,但老彭收完碗筷,走进客厅里拦下了她。

他看着正在吃番石榴的杨婧:“不喜欢吃的话,不用非要咽下去的。”

杨婧没理老彭,皱着眉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啃,直到泪流满面。

“在失恋和杀一个人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老彭重新把这个问题说给杨婧,“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杨婧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轻点头。

 

6.

老彭将我们聚在一起,然后坐在沙发上,缓缓开口:“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陈白在他14岁的时候,写过一封情书。”

“在这个时候,世界分裂成了两条线,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世界的正反两面。正面,陈白送出了情书,女孩遭遇车祸,在左耳上留下一个豁口;反面,他没有送出情书,直到28岁那年,再次和这个女孩相遇。”

“但是某天,因为一个不明的原因,世界的正反面发生了混乱,本处于反面世界的陈白,却同时遇见了属于正反两个世界的这个女孩——杨婧。”

“虽然你先一步找到陈白,但你没想到,由于他的意识里拥有一段属于正面世界的记忆,你们没能在一起。”老彭看向杨婧,语气微微放轻,“之后,那个拥有情书的‘杨婧’也出现了,她成为了陈白的女朋友。但是,同一世界不能出现两个同样的人,你们共用的是同一份‘存在感’,因此,你们永远不能碰面。”

“你们两个中,总有一个会处在‘薛定谔的存在状态’,即不能被观测到。”

老彭说完,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杨婧埋在双手间的脸缓缓抬起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老彭,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

“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可就因为我没有那封情书,你就不肯接受我。”她目光幽幽地看向我,语气中充满委屈,“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却装作看不到。”

老彭打断杨婧,继续开口:“这些天,你一直拉着陈白在所有公共场合刷脸,目的就是彻底取代掉她的那份‘存在感’吧。可那只橘猫一直黏着你,让你突然想到了,它还记得另一个你的存在。” 

“所以,你只要除掉这只猫,就能完完全全抹去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了,是么?”

我看向团子,它一无所知地卧在杨婧的脚边,认真地舔着爪子。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包里,应该准备了百合花的浸出液,这花是你昨天买来的,没有任何人怀疑。但它对猫有剧毒。如果今天你带猫出门打疫苗,那它绝对不会活着回来,对吗?”

杨婧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上挂起了一抹冷冷的微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能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背包吗?”

“不必了,我走就是了。”杨婧抱紧了自己的包,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我家。

老彭的推导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这份真相,就像百合花一样,有些人吃了,也能安然无恙,但对猫而言,却毒若砒霜。

 

7.

杨婧走后,团子似乎有些失落,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口看。亏我一直把它当兄弟,可它呢,满脑子都是女人。 

老彭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杨婧和我都是他的朋友。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翻开看了看,是杨婧发来的两条消息。

“你女朋友的情书应该是被团子藏在它窝里了。” 

“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身边的老彭看到短信,起身准备离开:“找到那封信后,你就可以确认你女朋友的存在了,证明了‘存在感’,她应该就会出现的。”

出门前,他又回过头来补充:“记得发条朋友圈,公布一下你的恋情。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我把团子的窝挪开,它扑过来狠狠地抓了我一下,像是不肯让我拿出那封信来。

我觉得心脏处有两股暖流涌了出来,或许这就是被称作“爱”的东西,让我的眼睛不明所以就流下了泪水。 

拿着信,我走出家门,等待片刻后,再次按响了门铃:“我回来了。”

门开了,门内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脸,一时间,我竟觉得无比陌生。

我发觉,似乎脑海里关于爱情的海誓枯竭、山盟断裂,两个纠缠的量子以相反方向瞬间飞向了宇宙的边界。 

女朋友怔了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我是出门去和老彭吃饭,稍微晚些才回家而已。 

我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或许这些真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只要等我发完公布恋情的朋友圈,这个错线的世界就能重新回到正轨。 

那时,我的“普通朋友杨婧”会消失,而我的“女朋友杨婧”会留下。 

老彭的那个“失恋或者杀一个人”的问题,我大义凛然地回答了“失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杀一个人”。 

我和女朋友拍了一张合照,简单地在文本框里输入了一个爱心的符号,拇指却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无法按下。 

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正在纠结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女朋友前去打开了门,老彭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撞见门口的“杨婧”时,他顿了下,但随后反应过来,转而对我道:“陈白,杨婧为什么要告诉你信藏在哪里?” 

“啊?”女朋友听到老彭叫她的名字,迷惑地眨了眨眼。

“你什么意思?”我问。 

“她既然知道信在哪儿,为什么不直接占为己有呢?或者毁了也行?你觉得她那样的性格,连块肉都要抢你的,会成全别人么?” 

他比手画脚地解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杨婧,而陈白却只有你一个?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你14岁奥数考试的那场车祸里,确实死了一个学生,而这个学生,就是你。” 

“在那个世界里,你送出了情书,然后死于车祸。因此她知道,如果她占有那封信,你的存在就成了悖论,一个14岁就死了的人,不可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在用这种方式,爱着你!”

听了老彭的这番话,我女朋友似乎突然就清醒了。她摸了摸自己缺了一块的左耳,似乎还能回想起来那场车祸,那辆本该撞向她的失控的士,却狠狠地撞在了陈白的身上。 

她有多后悔,自己拿到那封信后,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冲上马路。她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陈白,但却间接杀死了他。

在她的世界里,失恋和杀人,成了同一件事情,百合对猫和人都有毒。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陈白没有送出情书,却能够好好活着的世界——于是,我的女朋友,连着那封情书,一瞬间便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她离开了,但起码她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即便没有那封情书,也可以找到自己14岁时遇到的那个少年。

她由衷地希望自己的这份爱,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能够效劳。

 

8.

我叫陈白,今年31岁了,前不久谈了一场恋爱。

我女朋友赌气玩失踪了,所幸,我还是把她找了回来。

在和她谈恋爱前,我喜欢在老彭家蹭饭,我其实并不爱麻烦老彭,但只有到他这里,我才有借口和她见面。

当然,现在我依旧和她一起,在老彭家蹭饭。

拿餐具时,我旁敲侧击地问她:“杨婧啊,说老实话,你一个女孩子家的,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老彭做的饭菜?去年他从印度带回来了一个黑土做的狮子泥塑,今天好像也不见了。”

“当然怕啊。”杨婧含着筷子,眼睛骨碌转向了一侧,“还不是因为某人总来这里。”

看到她还是这么喜欢我,跪着的膝盖似乎突然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到明年生日前,我都得跪着吃饭。

责任编辑:曲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