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烦恼吗?可以跟我说。”

我没有让失恋摧毁我

作者/陈雪

那时,他们分手已经两个月了。屋里还是一片凌乱,她始终无法提起力气收拾他离开后的只剩她一人的家。

他走得很仓促,只拿了必要的东西,两袋东西而已,因为那个女孩还在楼下等待,他似乎觉得屋里所有东西都不重要了,他拿走游戏机,笔记计算机,ipad,昂贵的外套,高价的球鞋,电动牙刷装进两个大包包,三年来的同居,他似乎只在意这几样东西,连一起收养的猫他也不要了。

她一直没回过神来,所有事都发生得太仓促,她还记得那天说好要一起吃晚餐,她特别做了两人都爱吃的咖哩饭。她厨艺不好,但他说过她的咖哩饭煮得很好吃,她泡了茶,切水果,近来总是出差、加班,忙碌不已的他,一定很疲劳,她想为她煮顿饭,让他好好吃饭,他们也好久没相处了,平台刚上架的影集,两人约好要一起看,这个晚上有热汤热饭,水果与茶,再搭配热门影集,就是很美好的夜晚。

首先是他迟到了,约好七点开饭,他拖到快八点才回来,她把咖哩又热了一次,她开心地为他盛饭,她欢快地说:“开动了!”他随意扒几口饭就说饱了。

她忍不住发火,“你在外面吃过了是吗?怎么这几口就饱了。”

他说,“不好吃。吃不下。”

顿时她眼泪就漫上来了,对,她知道自己厨艺不好,但咖哩饭是她最拿手的,他以前说过很好吃。

“还是我们叫外卖?”她忍住怒火,低声说道。

“也不能永远吃外卖。”他说。

“那你要我怎么做?”她问。

“不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走到沙发上开始滑手机。

她意识到他想逼她吵架,以前就曾经这样,他有时心情不好,会故意在谈话时跑去滑手机,惹得她发脾气,两人就开始大吵。

“我不想吵架。晚餐看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她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低声下气。他不说话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沙发上许久,他几次低下头去滑手机,像是在回覆信息。她脑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事情不对劲,他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有什么烦恼吗?可以跟我说。”她温柔地说,或许他因为工作压力,或者遭到上司责骂,或跟同事起了冲突,什么可能都有。她应该对他温柔点。

“你别对我那么好,我配不上你。”他说。

当这句经典对白出现时,她就知道出事了。她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她捏自己的手心,深深吸气,吐气,像瑜珈老师教的那样,她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画面,她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报道里说,当男人想跟你分手了,他们总是不会直接提分手,他们会说,“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他为什么这么老套?为什么自己要爱上会说这种老套对白的男人。她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你想跟我分手对吗?可以直接说,不要讲什么配不配的,太敷衍了。”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这一句的,她很怕看到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只低声说了声,嗯。

她心都碎了。三年的感情,只配得到一声“嗯”吗?

 

后来的事她有点记不得了,因为眼泪鼻涕突然一起涌上来,弄得她手忙脚乱,看她哭得那么惨,他才终于有点恢复理智地换了比较诚恳的表情,“我知道你会难过。”他说。她脑子轰的一声,为什么还是老套?她心里吶喊着,为什么爱的时候那么有创意,分手时却只肯给你老套的理由。是因为追求时用心,分手时已经无心了吗,可是为什么,心是什么时候跑掉的?

后来他说,不久前跟老同学重逢,以前就喜欢的女孩,重逢发现还是很喜欢,就在一起了。几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胆战心惊。他们相恋四年,有三年都是同居,这四年的相处比不上一次的重逢吗?

“在一起?已经在一起了?往后还打算在一起?那我算什么?”她几乎是哭笑不得。

“看你啊。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也只能分手。”他说。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她问。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现在也无法回头。”他说出这些话就像有预谋似的,那么伤人的话却说得毫不费劲,哪怕他还有一点爱她,也该知道这些话会让她伤心。可是他轻易地就说出口了。

那天吵完他就出门了,没有回家。夜里,她传了分手信息给他,他回复说,“好,我明天去收拾东西。”

四年感情,就此画下句点。

 

屋里还保持他离去的模样,被拿掉的东西露出的空洞,以及他没有带走的东西显出的讽刺,都让她动弹不得,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她确实也崩溃了,她几乎哭了一整个月,始终弄不懂,为何人说变就变。

男友离开后,她必须搬家了,一个人负担不了这么贵的房租,那人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她处理,可是她连整理东西的能力都没有,该怎么办?后来是她的同事来帮她整理屋子,陪她上网搜房,还带她一间一间去看,她想着为什么被抛弃的人要付出这么多代价,变心的人却可以快活地过日子,就又哭得不行。同事对她说:“将来谁好谁坏,还不知道呢!至少你认清了他是个没有情义人,真该庆幸没有嫁给他,否则婚后才是更大的麻烦。”

后来是另一组的同事说他们合租的公寓有个人退租了,一间带卫浴的套房,有阳台可以晒衣服,租金也合理,可以立刻搬进去。

她把男人的东西都丢掉了,把原本就想淘汰的东西也清理了,她只带着必要的物品搬入了那个出租套房,空空的房间,像一本待写的书。她还是很悲伤,可是她转念又想到,这一切说不定早就该发生了,她从两人世界回到一个人的世界,也只是恢复到四年前的状态,谁能保证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她感到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令人着慌,她躺卧在房间的床铺上,她抱着自己,想着,至少我还保有我自己,我没有求饶讨好,没有委曲求全,我有能力离开他,有能力自己租房,自己搬家,我终于做到了,这是很小的一步,但他没有摧毁我,我也不可以放弃自己。

她好像看见窗台上停着一只鸟,但可能是错觉,她想要在阳台上种一些花,她想要再学几道菜,她觉得她煮的咖哩饭真的很好吃,她要记住这一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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