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絮语
作者/夕替
一
漆七的小说第七次被编辑退稿,理由是“爱情观不够有说服力”。
她用力揉了揉五天没洗的头发,碎碎念:“说得像是改‘的地得’一样容易。”
编辑对这声音置若罔闻,跟漆七合作了七年,该痒的都痒过了。
“不行你就再找个题材,重写一篇。”
漆七仿若置身于菜市场的肉铺前,操刀的大叔微笑地看着她:
“五花不喜欢吃啊,那排骨来一扇?”
“我想想。”漆七不情不愿。
挂断电话,漆七愤恨地干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随即瘫倒在沙发上,把腿挂在男友杜桑身上。“把写作说得和买菜一样容易,那个老妖婆。”
杜桑一把将她拽起,“今天别写了,《沙丘》我下了蓝光版,看不看?”
漆七摇头如拨浪鼓,没精神没力气没脾气。
在她和杜桑恋爱的这三年里,杜桑目睹了她连载受到追捧,赚得盆满钵满的短暂富裕岁月,也见证了漆七灵感枯竭的至暗时刻。杜桑最大的贡献,便是“不闻不问”,他深知漆七总会再一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干涉无用。
书房属于漆七,奶白色碎花窗帘,窗户朝南,阳光充足,窗台上几盆多肉还顽强地活着。一块厚实的羊绒毯子铺满地板,浅木色矮茶几和蒲团是写作一号座位,盖上了水蓝麻布的实木书桌,和符合人体工学的旋转靠椅,是写作二号座位。依照漆七心情可随时变换。书架上罗列着漆七出版过的书籍及奖章,还有满满一柜子的书,托尔斯泰全集摆放在最显著的位置,用漆七的话来说,镇宅。
客厅属于杜桑,雷神之锤的摆件,钢铁侠的手办,数十双从没外穿过的限量版球鞋,整齐地堆放在墙角。三面屏的电脑和闪着荧光绿的键盘,时刻为下一局游戏做好准备,墙上挂着《太空漫游2001》、《星际穿越》的巨幅海报,把杜桑的个人喜好淋漓尽致地展露开来。就像每次漆七书籍出版,杜桑必发小作文朋友圈昭告天下,“我女朋友出新书了,给我去下单。”他的喜欢,向来直接。
漆七不同,她习惯于内敛的感受世界。绝大多数时候,她是喜欢写作的。那感觉是,在自由空间里创造专属于漆七的边界。就像游戏《我的世界》里的建造师们一样,随心所欲。写作唯一的壁垒是,你需要听取他人的意见,去更大程度地满足读者口味,制造噱头,最好是一句话的故事梗概便能让人眼前一亮,非买不可。
如果《安娜卡列尼娜》用一句话来概括,是一个贵族女子求爱不得,最终卧轨自杀的爱情故事。漆七试图用这个例子去证明编辑是错的。
“漆尔斯泰,下个月七号等你的新稿,加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苦其心志,苦其心志……漆七默念数遍,长吁一口气,认命似的拿出手机,刷起朋友圈,寻找故事灵感。
高中同学的孩子第一次下地,前同事家的猫咪穿上了新衣,影视圈重磅八卦被拆解成了18个版本到处流窜,还有社畜们勤勤恳恳发布的公司年度绩效长图……日光之下,哪来新事。
一条微信弹出窗口,是初中同桌文雯。
“同桌,我必须跟你吐槽,我最近被人PUA了。”
漆七嘴角上扬,排骨一扇,今晚煲汤。
二
文雯早在14岁的年纪里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恋爱能力。彼时她们正上初二,周五晚上文雯染一头紫发出去约会,周日晚染回黑色乖乖完成作业,这样的事她干得出来,只因男生觉得“紫色和她很搭”。
也许和她看的那些小说有关。某日正值令人昏昏欲睡的地理课,她不知从哪弄来《挪威的森林》,低语告诉我,这里包含性爱启蒙。我被这宏大陌生又略带隐秘羞耻的词汇吸引,答应借她抄一个月的物理作业,以此借阅。
在我们相识的这十几个年头里,我目睹着她在恋爱征途上高歌猛进,发色时粉时蓝时绿时黄,美其名曰:都是爱过的证据。
所以当她告诉我,她被PUA(情感操控)时,我当即对男方产生三分敬畏,五分同情。敬畏对方段位高,同情对方被识破。由此更对这故事生出好奇。
以下来自文雯的口述:
前一阵我去杭州玩,在社交软件里刷到他,名叫方槐,是个广告导演。照片里他长发翩翩,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当时立刻觉得,可以约见。
那天我化了一个桃花妆,配我的奶粉色头发。但出门大概不到五分钟,就被杭州的42度高温热化了。站在西湖边的垂柳下,蚊子在我的腿上种下十几个毒包,幸得路边卖莲雾的阿姨的花露水,才缓解了症状,由此佛手柑香水气味被完美取代。总之,见着他时,我的内心已溃不成军,只后悔没约个冷气十足的商城见面。
但有的人,他总能让你觉得,春风拂面。
方槐他,怎么说呢,像一个星期三。
星期一萎靡不振,星期二调整状态,星期四略带疲累,星期五期待狂欢,星期六享受慵懒,星期日百无聊赖。唯有星期三,好似三明治中柔软的夹层,起司融化在面包糠中,裹上软嫩厚蛋和煎香火腿,不偏不倚的美味。
那是一种生活秩序感。
他给我讲了许多旅途中的趣事,西藏无人区峭壁的惊险穿越,长岛野滩上遇见海豹的肚皮舞,舟山群岛海边的蓝眼泪奇观…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听多久都不让人腻烦,我几乎要忘记衬衫被汗水浸湿的黏腻感,而仿佛被春风拂面。
尽管那是个美好的夜晚,我仍不失理性,心想虽然难得产生了灵魂交流,但毕竟异地,费劲的感情也懒于维系,不如就此作罢,还落得个好念想。谁知回来后,方槐持续不断地信息来袭,无非是“想你,念你”一类的字眼,还采买了一幅网店里挂的我三年未卖出的版画,以及许诺来广州找我,一起去海边踏浪。
离了杭州,那如梦似幻的感觉便显得有些虚无了。一般来说,我已不会被这类字眼承诺打动,但他有时会发来一首小诗:
夏天属于散文和柠檬
属于裸露和慵懒
属于关于回归的想象的永恒闲置
属于稀见的长笛和赤裸的双足
还有八月的卧室
卧室中皎洁的床单和周日的盐
他分享的这首诗,是德里克·沃尔科特的《夏天的布里克街》,我三年前就抄在了床头,是我珍藏的一首心头好。
那个时刻,我有过一丝犹豫,这算不算是灵魂伴侣的证据。
你可能觉得,一首诗而已,都是蛊惑人心的手段。但我和他在一起时,时间总是不够用。你知道我讨厌夏天热起来的样子,那天我和他走了六个小时的西湖,妆都花了。脑子里也顾不上想念空调和冰汽水,就想被他拉着,一直走下去。
更要命的是,我会想他,这不正常,也不合理。我常常看着手机发呆,微信一跳出来,如果不是他的头像,就会失去兴致,久久坐在沙发里窝着,一动不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之久,然后,他就忽然消失了。
起初我觉得他想躲我,但他停止了更新朋友圈,要知道他是个热衷分享的话痨,社交软件上的定位距离也没有再发生变化,就是突如其来的,一条信息也没有了。你甚至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昨晚睡不着,窗台上的绿箩疏于打理,全都蔫儿黄了叶子,和我一样。脑子里乱糟糟的,伴随一些难过,就乱翻一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偶然间翻到一个“21天习惯养成法则”的帖子,我忽然联想,会不会有“21天追女孩法则”,随意一搜,还真有。
这帖子里大致表述的意思是,让女孩对你死心塌地,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步骤:
1.适应期(1-7天):好意追求,试图了解对方,增进好感。
2.认同期(8-14天):无条件支持她,营造出两人合拍的氛围。
3.内化期(15-21天):在她习惯你的存在时,保持距离,令其产生戒断反应。
我查了一下我和方槐认识的时间,到今天为止,正好第21天。
三
漆七同杜桑说起此事时,杜桑正摊在沙发上刷手机,空调扇叶摇摇摆摆,和他摇晃的脑袋保持了同一个频率,“什么男的能费那么大力气折腾啊,还21天计划,根本就是文雯爱上了对方而已。”
文雯为此,在备忘录里写了一份“目前形势分析”:
通过断联,他目前应该对于这个21天培养法感到十拿九稳,等我戒断反应发作,主动找他。接下来敌不动我不动,目测会持续冷战到情人节。这种节日他应该会判断我会主动联系他,如果我没有,他可能会因为好奇,再送上门。
这就是爱吗?杜桑打断漆七的思绪,说,你快看看这个视频!绝了!
视频里的男子,是一个叫哈维尔的西班牙人。他声称从瓦伦西亚的医院醒来后,发现来到2027年,且这个世界空无一人。起初质疑他摆拍的人很多,他便每日在网上更新视频。空无一人的街道,购物中心,海滩。网友给出更多刁钻难题:去别人家中过夜,去早高峰时的地铁站,去博物馆抚摸文物,去警察局遛弯儿。哈维尔一一照做。
那天晚上,漆七看哈维尔的视频到凌晨三点,各类解析报道层出不穷,却依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任何破绽。漆七便昏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她看到文雯独自走在西湖无人的小道上,一头粉发。
早上漆七被编辑八通电话打醒,让她不要忘记三天后的交稿日,新故事想到了没有。漆七揉着惺忪睡眼,扯开沙哑的嗓子搪塞说在写了,在写了。
漆七郁结着一股起床气,坐在窗边干了一杯咖啡,桌子上是还没来得及插进花瓶的一大束粉色玫瑰。这倒提醒了漆七,今天是2月15号,文雯的备忘录里说,情人节是她给方槐的最后期限。漆七起身去洗了把脸,一边刷牙一边给文雯发信息:
“方槐联系你了吗?”
没有回复。
漆七往牛角包里塞进起司片和火腿,放入微波炉里加热。她忽然想到,哈维尔该怎么吃饭的问题。如果世界空无一人,那就没有外卖可以叫了。
早餐结束了也没等来文雯的回复,漆七猜想这西湖之恋已成绝唱,又给文雯发去慰问:
“出来喝一杯,万事皆ok。”
依然没有回复。漆七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若说文雯在自我疗伤,尚能理解。但喊她喝酒不出门,那是万万不可能。有一年她和第十二任男友去双人蹦极,扭伤了腰,当晚酒吧约了小酌,她摇着轮椅就来了,更别提区区一男子不回信息乎。
漆七决定去看看她。
这回是文雯爸爸给她开的门,一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漆七心头咯噔一下,到今天为止,文雯已经失联三天了。
四
漆七脑中浮现出新闻报道里时常会看见的骇人消息:网友异地见面,被抛尸野外。
文雯爸爸说,她带了行李说要去杭州一趟。至此再无联络,他已报警。
漆七忽然想起,那个叫方槐的男生曾买过文雯的画,思及此,她走进文雯卧室。墙壁上贴满了她叫不上名字的日本漫画的海报,桃红色的火烈鸟雕塑直勾勾地盯着漆七,仿佛在谴责她这个入侵者。白色绒毛地毯上,乱扔着几只颜色不一的长筒袜,以及闪着镭射光的亮片小背心。看得出来文雯在打包行李时,不忘狠狠搭配了一把。
打开电脑,在淘宝店铺发货记录中,的确有一个发往杭州的地址:人民南路12号3栋2单元215。
漆七决定去一趟杭州。
一是心系文雯安危,二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故事没有那么简单。在飞去杭州的路上,她想起了文雯的一些过往。
初三那年,文雯和高二学长谈恋爱。那学长成日带着她逃课,喝酒。某日晨读,文雯突然觉得反胃恶心,冲到厕所去吐。正巧碰见年级主任,喊来家长,挑剔说文雯的发色问题,又将早上的呕吐事件,形容为“产生恶劣影响”的行为,并小声对文雯的母亲耳语,建议买验孕棒测试一下。文雯耳朵尖听着了,回了一句,关你屁事。换来母亲清脆的巴掌两个。
漆七一边把物理作业递给文雯,一边问她,你喜欢学长什么。
她说了一个漆七这辈子都会记得的理由:因为他的头路很直。
“什么很直?”
“头路,就是头发中间的这条缝。”
“这是你喜欢他的理由?”
“逗你的,你看你认真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哎,想得出理由的喜欢,也算喜欢吗?”
文雯分手那天,哭得撕心裂肺。学长准备考去北方,奔赴大学生活,自然不会再和一个上初中的黄毛丫头纠缠。文雯的假睫毛粘在了脸颊上,她用镶嵌了粉钻的美甲把睫毛抠掉,告诉漆七,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这么用力地喜欢一个人了。
在后来的人生中,这句话漆七总共听她说过12次。
她是永远会一遍遍跳进爱河的人,不管是湍流还是浑水。
可是人民南路12号3栋没有2单元,地址不存在,电话无人接听,漆七站在杭州街头,没了主意。杭州的风果然炎热而黏腻,漆七坐在花坛边,心突突直跳,阳光几乎要将她融化。
此时手机响起,是文雯的信息。
她说,漆七,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五
要仔细推敲文字的话,这两句的语义略有不同。
文雯说过12次:“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这么用力地喜欢一个人了。”
意思是,还能再爱,但强度减弱。
她这次说的是:“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那就是笃定的,唯一的,最后一次的意思。
漆七小半辈子都在写爱情故事,其中一部还成了畅销书。她的故事里多是些爱而不得的故事,人要么失踪了,要么断联,要么穿越重来,要么明确离开。偶尔有的大团圆结局,也只敢止步于“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地步。再往下写,大概就是婚姻生活的柴米油盐了,她不敢碰。
这和她父母争执不休的婚姻有关,每每杜桑问及,考不考虑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时,漆七都会连退好几步,表示再处处,她做不到文雯这么义无反顾。
咖啡馆里,面容憔悴的文雯一头黑发,像是被汗水全部浸湿了,没有美甲,没有浓妆,素雅得像是另一个人。
她和漆七讲了一个故事。
她说,在2月12号那天,方槐主动联系了她,请她来杭州玩耍。文雯犹豫是否要拆穿他21天钓鱼法的渣男假面,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首小诗,和方槐低头看着她时,那干净得像柴犬一样的眼神,仍是没忍得下心。
方槐牵着她走在西湖栈道上,他问文雯,如果在一个空无一人的世界里,她会想做些什么。
文雯想了想,说,那她就跳进西湖游个泳,这天太热了。
方槐拉着她,往西湖中央的西泠印社走去。他们爬过矮坡,越过几块大石树干,隆起的小山丘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石洞。文雯从前来过这里,倒没注意到这个洞口。洞口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文雯问这后面有什么,方槐只是笑,不说话。文雯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高二的学长,每回他带着自己爬墙逃课时,也露出那样的笑容。
石洞很快透出了光亮,晃得文雯几乎睁不开眼,她觉得眼前的风景并无二致,但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一下说不上来。
两人徒步走到岸边,方才密密麻麻的行人不在了,西湖空旷如野。文雯正要奋臂欢呼,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一样了。人是少了,准确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涌来,世界安静得可怕,人声,喇叭声,汽车开过减速带的摩擦声,都消失了。唯有风吹柳梢,能证明世界仍存在,而非出于某种幻象。
文雯问方槐这是哪里。
方槐说,这是他一周前偶然发现的地方,这个世界没有别人。
文雯这时忽然想起,方槐失联的时间,恰好是一周前。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但又那么不可思议。
方槐宽慰她不用害怕,之后沿路返回就好。
文雯这才意识到,整个世界都对自己开放了,在这里,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六
他们在天目里的茑屋书店里闲逛,头一次享受了大声喧哗的快乐。饿了,便跑进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饱餐一顿,在窗边的旋转景观位俯瞰整座城市。
没有人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模型。文雯不知怎地想起和自己并不亲昵的父亲的脸。
动物园里没有了动物,只剩干草粮食和粪便,证明这里曾经存在过活着的痕迹。商城里的夹娃娃机孤零零地摆放整齐,文雯夹起来最大的那一只,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旁人艳羡的目光。
她有点失了兴致。但方槐不想走。
说到这里,文雯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她把手机里的视频,照片一一放给漆七看,越哭越伤心。
漆七忽然严肃起来,她紧紧握住文雯有些发颤的双手:“雯,哈维尔的故事,只是故事而已,不能当真。”
文雯抬着泪眼看,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情,眼神随即又暗淡下去,背驼了一截,像是被人用闷棍打了一记。
“你就是爱上他了而已。但你要接受,有时候我们爱的人,不会恰好都爱我们。”
文雯弓起身子,背部剧烈的起伏着,像要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用手背擦脸,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直起身来。她看着漆七,一字一句地说:“你说得对,我会好起来的。”
两人拥抱,漆七这时才注意到,文雯的衣服头发还有些湿。
“怎么弄湿了?”
“早上下雨淋湿了。”
漆七不知道为什么文雯要说谎,杭州那天气温32度,万里无云。
当晚她们一同飞回广州,漆七回到家中,已是午夜。
杜桑坐在客厅等着漆七,茶几上备着热茶和披萨。他对今日漆七的杭州之旅还一无所知。
杜桑兴奋地朝漆七摆手,让她快来看个视频。
是那西班牙人哈维尔的故事的后续。有博主去当地揭秘,原来那是一次精心设计的视频策划,原本常住人口便不多的瓦伦西亚,拍摄到空旷的街景和地铁站并非难事,只要向当地的警察局和博物馆发出申请,是可以进入参观的。至此,大戏落幕。
漆七却想到了什么。
文雯的视频里,那空无一人的杭州街道,西湖风景,却是难以作假。
漆七枕在杜桑的肩膀上,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一切。
漆七问杜桑,“如果文雯说的都是真的呢?”
杜桑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就帮她把这个故事写下来。”他又忽然补了一句:“反正你写的我都爱看。”
漆七愣了愣,旋即对杜桑说,请把披萨加热!
“大半夜你要激情创作了?”
漆七狡黠一笑:“陪你看《沙丘》。”
窗外夜幕低沉,倒真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仿佛恋人的絮语。
责任编辑:崔智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