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前后会经历什么?

宝宝金属问AsStefanoDu:我有很多同性恋朋友,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自己的身份避讳,而你是唯一一个几乎对所有人出柜的,你出柜前后经历的事情,是不是不愿出柜的同性恋所惧怕的事情?出柜到底是怎样的体验?

AsStefanoDu答宝宝金属:

上周某一天,陪一个不幸罹患艾滋病的朋友去医院看病,他简单回答了医生的几个问题后,我看到小护士在病历本的第一页写下了这样一行字:“同性恋,9年,已出柜,但父母未知病情”。暂且不考虑他的特殊情况,作为一个健康的人,我只是那天很认真地想了想关于出柜这件小事。说它是“小事”是因为在我看来,身边已经鲜有完全“深柜”的同性恋朋友了,再谨慎的人即使他们还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们的父母,可能或多或少都已经跟自己最亲密的三两好友出柜了。不能大范围出柜的理由有很多,不用细说大家也明了,而出柜的形式后果也很多样,我见过诸多平稳过渡的,也听闻过一些揪心的惨败。
 
18岁,高三时班里有一个直男,我和他关系好得像兄弟,我人生的第一次出柜就是对他。至于原因我现在也说不清,虽然我真的只把他当兄弟,不喜欢他也没有爱上他,但是看到他有新女朋友了、不和我吃饭了、放学不和我一起回家了,就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难过。我把这种难过连同我的同性性取向哭着告诉了他,他很理解我,但应该也有一些惶恐,以至于他后来找了我在班里最好的女生朋友求助怎样才能把我扳直……最终他也没能如愿,但过了那么多年,我们依然是很好的兄弟。
 
19岁,大一时谈了一个初恋男友,半年光景不欢而散,可能是太年轻没什么恋爱经验,把分手闹得轰轰烈烈,现在想想很感慨,对前任也很抱歉,在一起的时候没人知道,分手了却尽人皆知,这就是我最彻底的一次出柜经历。
 
那时是真有过一些想死的冲动,大学辅导员老师秘密地请来了我的父亲,告诉他我当时的状态有多糟,希望父母多留心关切,而这一切我完全都不知情。两年之后我和辅导员老师外出吃饭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曾经找来过我的家长说过我的事情,我理所应当很吃惊,所以基本上我是属于“被出柜父母”的那种GAY。感谢父母是开明的人,听辅导员老师说,那次“请家长”时的爸爸很沉默也很难过,他坦言工作太忙没有陪伴过小时候的我。即使是听老师叙述,我都能感觉到父亲的悲伤。
 
爸妈在那之后这么多年没有跟我提过搞对象娶妻生子的事情,他们希望我能找到一个陪伴我的人,不要孩子也好,养孩子太辛苦太累。可能是小时候没有在父母的照顾下长大的原因,比起对爷爷奶奶,我对父母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即使直面向他们出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这是我人生的决定,他们听清楚就好。相比起很多“出柜父母”不顺遂的朋友,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太在意父母的感受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事情我始终没有告诉我挚爱的爷爷奶奶,我是觉得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没必要因为我的这件事在晚年徒增烦恼,但似乎很抱歉,我不能给他们带孙媳妇了。
 
大一那次失恋刻骨铭心,痛苦程度不言而喻。我很感谢我的老师和朋友,我能清晰地记得班里的同学像是排好了值日表一样每天谁陪我吃饭聊天、谁陪我放学散步、谁陪我逛街谈心,隔壁宿舍的直男们大半夜会在河边寻找一个人发呆的我,可能是怕我想不开跳河吧。我说这些是出于感恩,由衷的感恩,更想说的是我觉得出柜后的我真实而温暖,真实的含义无非就是勇敢地做自己,而温暖则是相互的,你能感受到很多外界的关心,你也开始肩负着传播温暖的责任。
 
曾在《奇葩说》的现场录制时听过蔡康永那番关于出柜的陈词,颇为感同身受,虽没有成为行业的佼佼者,但我希望“GAY”不再是我生命的标签,因为这个身份我遭遇过职场歧视,虽觉得自己活得足够真实坚强,但我也自知懦弱无能的我保护不了太多遭受着出柜后果的朋友,所以我为所有大范围出柜的人点赞,但我从来不鼓励出柜。
 
有很多人觉得小城人言可畏,你出柜实际上是让你父母入柜,他们抬不起头,没办法和同事乃至亲友坦承,我并不这样想,父母是最了解我们、最心疼我们、最希望我们人生顺利的人,出柜后的我也会有一些压力,但这是自己给自己的要求,我强迫自己日行一善做好人、做个好GAY,我甚至不允许我的人生出错,我不喜欢“代表”哪一群人也不会摇旗呐喊鼓吹平等自由,但我知道我变得足够成功,父母自然足够释然体面。
 
我知道把这样一个身份泰然处之有多重要,我愿意倾听愿意陪伴遭受着痛苦的同志,我知道看得起自己足够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我乐于听到某某某说你真是GAY中典范、你扭转了我对GAY很多不好的印象。谢谢这些朋友,让我一生足够通透、自由。

(责任编辑:阿芙拉 afra@wufazhuc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