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直挑战自己忍耐度的人是该反击还是视而不见?

在一些饭局或是社交场合,会碰到一些让人特别无法忍受的人,听他们说话都想反抽三耳光那种,可是又觉得不能这样做,到底面对这些一直挑战自己忍耐度的人是该反击还是视而不见?

得从好些个小事情说起。


先是我自己。


去年某个时候,我去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虽然从来不爱这些场合,但是想着多年未见的朋友来到我的城市出差,我应该去见一面。

他们都知道我现在是一个写作者,也在过往的文字里,大概了解到我大学时候经历的那段抑郁症的艰难时期。其中有个男生过来凑着我耳边说,我想跟你说句抱歉呢。


我疑惑。


他答复:我大学时候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艰难,那时候还总爱在社团里开你的玩笑,说你心不在焉,精神恍惚,做事情不够专注。甚至还会取笑你是个老古董,不苟言笑。


我心里一暖。对,是那种很欣慰的温暖。


我答复说,都过去了。而且你并不知道,所以并非你的错。


这是我真心诚意的回答。毕竟你让一个摩羯说上百分之百心口合一的话语,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我很感激他,所以这一句很是郑重,还带着些许情绪上感激不尽的颤抖。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几分钟之后,饭局上的人聊开了。还是那个跟我道歉的男生,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现在的文艺青年怎么了,好像自己不得些什么病,就不配显示出自己人生的艰难或者牛逼一样。


我沉默。


他继续说,所谓的焦虑症,强迫症,社交恐惧症,忧郁症,躁狂症什么的,不就是有病嘛。好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又怎么会想这么多复杂的东西。

“你看我没心没肺的,活得多好。”

他这一句,是我最后抛弃了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体面教养的理由,一声不吭离席,而后离开。

不需要在微信拉黑,是在心里永远拉黑的一个人。我就连最后给自己“原谅对方情商低下”的开解理由都不想要了。


再来是我朋友的故事。

她是个爱狗之人,家里养了几条。也经常参加很多救助流浪狗的活动。有一次她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个关于怀孕妈妈家里养狗注意事项的文章。


有个我们的共同好友留言说了一句:怀孕就该把家里的狗扔了,难不成人命还大不过狗命吗?


这本不是一个对立的问题,所以并不值得探讨。可是下一秒这个人再补充了一句,再说了,狗肉很好吃啊。


我可以想象,那个爱狗如命的女生朋友,那一刻的生气,委屈,情绪爆发,可是却不得不依旧劝服自己一句:这世界就是有这样的一类人,他看似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还是伤害到了你。

是那种重重的伤。


友谊当然断了。不是人品问题,不是情商问题,是立场,以及生命观的问题。

再来是第三个故事。

另一个好友,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一周都会抽空去教堂做礼拜。去年圣诞节前的平安夜,他参加了当地社区举行的教友聚会,于是到了很晚才赶去参加同事举办的饭局跟KTV。


就在他刚落座的一刻,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为何一个中国人,要去信这些外国人的玩意儿。神神叨叨的。不做亏心事,不就完事了吗?

他立刻起身离开。

这几件看似小事的事,落到我们作为经历人的身上,全是大事。

这些年我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涉及到一些主题的话语上,是不可以随意出口妄加评论的。这些主题包括个人心理疾病,难言之隐,价值观(也包括了生命观),以及宗教信仰。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遇上被对方挑战着自己的忍耐限度,该是如何反击?


我的对应逻辑是,小问题小事情上,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可是大问题大事件上,坚决不退让。这份不退让并不代表以牙还牙的报复,而是在于,我要表明我的态度。

我在同学会上的离席,那两个朋友的愤然拉黑对方以及离席。即便也担心着被别人误会,你是过于斤斤计较了,或者不够识大体。可是我们心里很是清楚,比起识大体,我们要维系自己的底线。

底线是什么,是我们所经历过的难言之隐,我们所树立的信仰所在,我们所疼爱的,所在意的,不容侵犯的种种。

这是第一层。

继而延伸到第二层逻辑,是从《奇葩说》里寻觅到的。

其中有一期,颜如晶跟姜思达对抗——前者认为因为人生时长有限,所以要珍惜每一个人;而姜思达的立场是,正是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珍惜每一个人。

这一段为我开辟出来了一个新的维度,那就是对待人生珍惜的态度,便是在于选择性地重视——去挑选那些值得珍惜的人,与此同时,设立标准,去剔除那些不配值得自己珍重一场的人。


其实生活里的难言之隐,不在于恶人有多恶。过往历史人物里,希特勒,残暴的君王,以及如今世界某个角落里的恐怖分子,甚至是我们新闻里遇上的那些歹徒,恶徒。这些人,其实跟我们的具体生活无关。

真正让我们无奈的,是那些借着我懂你,我理解你,带着假意的善意,来与你维系关系一场的过客——往前一步,他们也算朋友,同事一场;可是往后一步,他们又像是与你距离很远的,很诡异的一帮熟人而已。


遭遇伪善,才是我们之所以被伤害的真正理由。


继而延伸到第三层逻辑,我的解决之道——我要有一个房间。


房间不仅仅只是浅层的人际关系分类,说服自己圈子不同所以不必强融的梳理。更重要的是,你得自己有一杆秤,一扇门,一座城池——那里面的东西,不可以被沾染半点污浊。


只有这样,底线才可以建立。


底线建立,不是为了去对抗世界,去报复他人,而是在最后关键时刻,在自己产生幻觉,几乎就要劝服自己接受这份魔怔,甚至是怀疑是自己不够包容的那一秒,得以拯救自己的那一根稻草。


在这些清晰,具体,分量很重的原则里,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需要以这个房间作为衡量,要把入侵这个空间里的小人剔除。我要回到这个房间里,修复一而再,再而三被伤害的信仰,信心,以及拿回对这个世界原本的善意。

依旧是一场自救,可是这次不需要左右为难——因为你已经有了自己评价体系,所以你大可以问心无愧。

社会的制度体系,会让我们对于自己有着固定的,起码符合大众道德上的自我约束标准。可是也不要忘了,作为自我身份的囚徒,那些不对的,不该隐忍的隐忍,会延伸到意念的自我绑架。


自我绑架者最后会到达那一层,叫做执念。


就连我这样秉承修行人生是为了自我安放的人,也同样会铸造一层围墙,一道过滤网——在此以外,我全部包容;而在此以内,我誓死维系它周全。

当然也会被问,可是标准在哪里?

衡量的评定在于,在那一个当下,那是不是你价值体系里最重要的一环。

很简单的例子。如果你要谋生存,下个月的房租没有着落,那么即使眼前的客户是个超级没良心逼你加班的恶魔,你也得挺过去。

可是倘若对方对你进行人格侮辱,甚至是肉体上的骚扰,精神上的猥亵侵犯。不需要外人劝服,你自己也会想尽办法离开。

下个月的房租,吃饭,远远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可是这一秒的荣辱,甚至是人身安全,就是最高层的维系部分。

在不在意的前提,得是它重不重要。

配不配得上你的维系,前提在于,你无法容忍的是什么。而那些无法容忍的,就是这个房间存在的理由——既是为了抵挡外来入侵,更是修复自己对于人性失望的慰藉之地。


武侠小说里,必须要有一个大魔头,因为要保证那个善良的主人公,在他经历了无数失去之后依旧坚挺地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可是现实世界里,多的是“不配成为你的敌人的敌人”——他们每进一寸,你就要花上很长时间,甚至在后来的岁月里都无法修复的代价。


把这些人剔除,在你的原则体系里剔除,而后是人脉体系,就连后来交往的原谅理由也无需成立——因为只有变成了陌路人,他才得以真的“不再值得你记恨”。


毕竟,谁会对那些没有意义的,没有必要的,过往一场,无须将来期盼的,无所谓的过客而耿耿于怀呢?

你是自己的一面镜子,你有多恨一个人,你就多厌弃自己。你有多恨这个世界,也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里,不曾建起过一处房间,让它安置你无法安放的一些片刻。


片刻,瞬间,这些词语可以摧毁一个人,同样它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人活一世,我们最是在意的,何尝不是刚入手的一件新衣,要去见的一个远方朋友;想要连续几日的绵延雨天换来一道日出,街角处的咖啡馆里今天的摩卡格外香甜;电梯里的那个老人对我微笑了一下。


以及,某个夜里的梦境很美,穿越回童年,触碰到了田野温度的脚丫,还有脚背上调皮的泥巴。


这些才是我们怦然心动的很多瞬间。


而这些,也才是我们活着,以及愿意向前走一步的理由。这些小而美的期待,遇见,甚至是意料之外的心愿清单完成,才构成了深夜哭泣巨浪之后,第二天醒来的风平浪静。


这是房间的意义。也是你我要去追逐,建造,维系的动力——挑选你认为对的,爱的,值得的,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的种种,一样样地,填满那个房间。


房间之外,我们难得糊涂。房间以内,我们清醒,冷静,也要温柔地面对自己。这是我所理解的,关乎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与价值。


茫茫尘世一场,它曾经辜负过我,可是我也曾放弃过它。那么到头来,我们相亲相爱——在那扇门背后,在那个属于你的房间里,我与它相拥入睡。


责任编辑: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