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情到深处人孤独?

为什么说情到深处人孤独?

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回想了一下我短暂人生中最孤独的两个瞬间,的的确确都是跟“情”有关。

一次是我的发小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把我最喜爱的英语课本的单词表用剪刀剪碎丢进女厕所,起因是我们一起去竞选学生会主席,我当选,她是下面的部长。

当时她的表姐跟她说,一定是我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暗算了她,不然不可能是我当选。于是她们放学后悄悄偷走了我忘带回家的英语书。

年少的“嫉妒”与“计较”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这事也不算大。

尽管后来我们和好如初,但那个蹲在厕所地板上怔怔看着被某种液体淋湿的单词表的我,被我记了二十几年。那一刻,不解和孤独两种情绪同时在我胸腔内蔓延,直至太阳落山,黑暗透过高处的窗户缓缓侵袭进这个狭小的空间,我才拎起书包悻悻地回家。

后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一刻我会觉得孤独无助呢?在那个年纪,要建立友谊明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啊,只需要一本少女漫画、一个共同讨厌的女生,或是交换一个秘密,就够了。这个朋友没了我还可以交新的,实在不行,极端一点,天天换新朋友,都来得及,反正那个年纪的我们快乐和难过都无需假装,心大得很。

大概是我付出了比对方更多的信任与友情吧,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我,哪怕这件事是真的,一个学生会主席的位置算什么,我的朋友才是最珍贵的啊。兴许当时的她并不这么想,我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对等”。

第二次感受如此强烈的时刻就是工作后了。心仪的男生因和母亲发生争执,来家里借宿。凌晨两点多我家的厨房里还有烟火气,因为我在为他煮夜宵。

酒足饭饱后他躺在我床上打了会游戏,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恬恬在他身上蹦跶了一会,见他毫无反应,便觉索然无味,于是也睡着了。恬恬是我的猫。

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窗帘缝溜进来,房间内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翻身起来,看到恬恬在挠猫抓板,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他睡觉很浅,质量也不高。当下为了他不被吵醒,我做了一件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坐在靠近床沿的地板上,一手轻轻捂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半只耳朵,一手抱住恬恬轻轻安抚,猫很快温顺下来,他的呼吸也一直趋于平稳。

我轻轻抱起恬恬翻身上床,那个早晨我几乎没再睡过觉,一直专注于哄劝怀里的猫,生怕把他吵醒。

我觉得很孤独。不是因为他睡着我醒着很无聊所以孤独,而是因为我用情至深但他不明了我而孤独。

罗大佑在《是否》里唱,“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如此看来,“情到深处”反而像是“孤独”的“因”,“孤独”是“情到深处”的“果”。

情感达到哪种状态算是到了深处?我想了想,无非免不了“爱不得”、“怨别离”、“不舍断”、“被误解”、“付出多”之类的情况。

一个人对外界人事付出的情感,越是多便越是容易被误解,越是多便越是容易放不下,越是多便越是得不到。这就像个因果循环的怪圈,反过来也成立,得不到于是更卖力付出,卖力付出于是放不下,放不下继续付出。

像失去方向的秃鹰,永远只能盘旋在同一片森林的天空上方。不孤独才怪。

《霸王别姬》里,程蝶衣满腹执念,无数次对师兄段小楼强调,“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段小楼不明了,认为他人戏不分,只是说,“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虞姬若不是真虞姬,仅仅只是程蝶衣,还会如此爱着假霸王吗?答案路人皆知。无奈霸王不肯成全。

情到深处的孤独,究竟有没有办法避免呢?我认为没有。就算不用情,人也是孤独的。

至于“情到深处的孤独”为何没法避免,答案无需多言,因为涉及到“情”啊,即便情感模式有规律可循,但用情程度深浅、时间长短又有谁能真正把控呢。

于是我只好提供两点减少这种孤独感的方法论。

不要过度沉浸在你的“付出感”里。

亲密关系中的付出感是指,“我为对方付出了很多,做了很多有利于对方的事情,且自己做出了部分的牺牲”,表面上是无私到不求回报,其实习惯性付出了以后,内心深处忍不住会想,难道对方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越是这样想的人,最后要么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要么仗着自己对对方好于是开始为所欲为,因而否定对方的自由意志。

“付出感”越是强烈的人,越是难以得到幸福,也越是感到孤独。因为他们的“情”是和“自我牺牲” 捆绑在一起的。

爱少一点,爱得有道理一点。

这话听起来像句废话,爱情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言,大多数时候更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事实上我指的是在明确这是一段不对等的关系、对方并不在意你的情况下,爱少一点,爱得有道理一点。友情如此,爱情亦是。以及,千万不要用对方的“渣”属性来成就自己的伟大,在明知对方一些行为严重偏离正轨时仍大肆鼓吹“爱无关乎道德,爱了就是爱了”、“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包容他”这样的观念。这观念本质上没毛病,但绝对给不了你一个优质的爱人和伙伴。

你可以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这种孤独苦涩中带着酸爽的甜蜜,但你大可不必去爱一个“坏人”,这种孤独意味着你放弃了选择幸福和喧嚣的权利。

情本是消耗品,每一次消耗过后不能只留下灰烬,还当余下一点星星之火,留待日后点燃那片更广袤无际的大草原。直到你在草原里,寻到那个能陪你走到世界尽头的人为止啊。

而我个人的观念是什么呢,是在排除以上两种情况的前提下,尽可能在爱情里做一头不被叫醒的沉睡的猪。我醒来的那天,才是我停止爱的时刻。

责任编辑:阿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