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实现自己内心的宁静?

焦虑的情绪很多,你是如何实现自己内心的宁静的?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并非是没有家乡和去处,我所表达的这种“无家可归”,是某种缺陷。

起初我以为,是关乎“强大与否”的问题。

可是想来,强大,自然与你所拥有的部分有关,从资源到见识。可是多少人因为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手中已然拥有的,或者忽视某种“天赐礼物”的反向力量,于是被落入极端的漩涡中,吞噬掉自己原本的样子。

或者说,应该这么表达:人唯有能够掌控自己已然拥有的,才可以换得某种强大的力量。这是“物尽其用”法则。

可是仅仅这样,依旧是不够的。

人是欲望的承载者——或多或少。那些为无尽的欲望而奔向无路可退的人群,另一些是磨练自己“减轻欲望”进入自我说服的“修行”之人,后者并不见得就更轻松一点。往往,说服自己“不要”,比“努力去要”更为痛苦一些。


再来便是第二样,关于“态度尺度”的问题。

年少的教育里,我们总是被教育应该与人为善、礼貌待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诸如此类。可是当竞技场变换之后,即便还没有到学生身份跟社会人身份的切换,仅仅只是从大学校园里的资源竞争(甚至是掠夺),就足以彰显了某种残酷。

只是起初,“适应性”多少有些糟糕如我,不大愿意接受那样的一个现实世界。于是在大学阶段的年岁里,几乎处在一种自我割裂的痛苦中。

换句话说,我找不到迎接第二天的理由——因为好像无论我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它,那都是错的。以及,我并不知道这错误的缘由在哪里,因为我依旧拥有某种强烈的直觉——那并非是我的错。


难题来了,总归需要解决的。

我的解决方案一,是界定某种我所理解的对与错。于是在这个过程里,在某种艰难的过程里,我逐渐从“被迫求生”的探寻中,慢慢过渡到了喜欢上了“寻找自我”这件事。

这段漫长的行程到达某个阶段后,我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个怪人——我只是这世间千万种人群中的其中一人。

当然这其中需要我走出家乡那个小镇,需要我离开大学校园那个狭隘的环境,更需要我在很多的生活经验跟阅读经验之后,才能“够到那么一两片羽毛”。

这种“存在于复杂之中的其中一员”,让我突然开始有了一丁点安定感。


而到了这个阶段,就诞生了新的难题。

大概就是:曾经我以为,将自己归类为内向者、安静者、稳重型、感性认知型之后,大概是很难在这个世上生存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一直为这种习惯型反射,添加上一层可以被原谅的外衣。它使得我在遇见困境的时候有了被保护的理由,可是同时也极大地限制了我的舒适圈。

我认定了自己在人群很多的地方会紧张,我认定了自己在声响巨大的歌舞厅里会昏阙过去。于是我习惯性躲藏,躲藏到“如果可以的话,三五个月都不要出门;三年五载会更好;要是一生能这样,好像也不错。”

我清楚地听到心底的声音是:假如你是真正享受这种绝对的静谧与不被打扰,那当然是一种幸福的体验;可是我更知道的是,即便多孤僻如我,也希望自己是可以“适度被打扰”的那一类。

也就是说,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属性,注定我没有办法为了达到某种真理的目的,而甘愿忍受绝对程度的孤独。

我很喜欢孤独,在这个年岁也已经知道如何善用它、享受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便是我生活里的全部元素。


于是,这种“享受孤独”之外,我依旧需要提醒自己:从客观性来看待,每一种个性(性格)都会有对应的艰难。

只是我们作为某一类,因为对它所给我们带来的感受是真切的,所以甚至会在无意识当中,放大它的某种“好处跟坏处”。

这种感受之强烈,一方面会让我觉得自己可以拥有这般敏感性,于是对于生活的感知可以更为深刻;另一方面,我也意识到,如果我将这种本色、底色、自我样貌过度强调,那么便会过度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片面了。

这种摇摆不定,是我觉得心底不安、夜不能寐、持续觉得“无家可归”的缘由。


起初我的训练方式,是想让自己从这过度的焦虑感中解放出来。

很久以前,当决定开启一段旅行的时候,我会提前一个月(甚至更早)就开始忧虑了。

我几乎没有办法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打包好全部的行李——我什么都想带着在身上,就像是“我必须要那样做”一样。

这种“难以舍弃”会让我非常厌恶自己:一方面我为自己是个稳固的筹谋者,凡事思虑周全而感到骄傲;另一方面,我又为自己这种扭扭捏捏,几乎“什么都想要”的不分主次而感到羞愧。

经过几年下来的练习之后,我终于成为了一个比较容易割舍的人。甚至有过好几次接近“说走就走”的旅行里,几乎没有准备任何行李,然后就出发了。

而这练习的过程里,几乎是在平日里的生活里训练出来的。

我是一个出门不带纸巾,就会非常焦虑的人。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什么时候用上纸巾,可是我就知道,如果没有它,我就万分不安。

直到有一次,我就真的遗漏了这一项。而且是已经在出门很久之后。那一日我并没有发现这件小事,直到这一夜回家途中,到了家楼下,走进便利店,才发现背包里居然没有纸巾——而后我惊恐万分。

几秒之后,我突然如梦中惊醒——这一天已经结束了,我就要回家了;以及,即便十万火急,我此刻就处在便利店里,随手买了纸巾支付钱就好。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直逼自己问出这样一句。


这件小事过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拉回家”了一点点。大概就是,无论是出门旅行,还是日常外出,我的心里暗示语都是:在某种轻便的舒适之外,可以允许一些遗漏。

“只要这遗漏不是特殊的药物,或者关乎生命安全的设备。何况在互联网发达的今天,大城市有商场,小城市有小店,都可以满足一种过度需求。甚至有快递,有经常联络的朋友可以帮忙。”

我一次次地这样说服自己。

我甚至在想,久远的年代里,人们尚且可以有无数种求生模式。而在今天,当物质上的匮乏已经逐渐被解答,我们进入了精神领域上的匮乏。

而这种匮乏如果没有处理好,会将一个人引入某种极端的虚无——就是困扰了我很多年的“无家可归”。

这种极端的虚无,并不是领悟了人生之后的自我豁达,而是某种逃避之后的处理方式。

也就是说,我很庆幸自己可以从从前单一的思维中进入复杂的体系,并且在这复杂当中找到了“我是谁”;而在这之后,我依旧没有得到满足,我还需要得到更多。

这更多的期待里,便是我在知道自己为何是这样一个自己之后,我不希望自己利用这种“自洽逻辑”的能力,来让自己躲避一些让我觉得不安全的境地。我的舒适圈一直被困在某个限度中——在这之外,我就不敢向外迈出一步了。


回到一开始那个梳理逻辑,我不认为,这仅仅只是跟强大与否有关,也不是只跟态度分寸感有关。它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就好像我现在终于可以答复那个疑惑——持续不断地发问、找寻答案,以及在这些看透之后,会更痛苦一些,还是更开心一些?

我会说——

就如同我在起初的自我解答里,谈及到的那个“复杂”。因为这复杂性,于是决定了人群中必有糊涂者,也有清醒者。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彼此不要相互模仿,而是各自安好。

善用自己的聪明也好,清醒也罢,是为了让“在你知道你是比较焦虑主义”的那一类之后,你不会过度责怪自己;你不会拿另一类人(幸运的糊涂者或者逃避型糊涂者)来比较自己的当前状态;你更知道如何处理这层焦虑——不一定逼迫自己跳出舒适圈,而是扩大这舒适圈的边界就好。

让糊涂者去发问,寻求自我,那是自寻烦恼。同理,让清醒者假装不在乎,不必追、不必问,那是自困为徒。

让清醒者保持清醒,让糊涂者继续糊涂。这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这是我终于“有家可归”的那一支“羽毛”。


如果说二十出头的我,最擅长的一件事情是“自我惩罚”;那么我期待三十出头的自己,把这最擅长的一件事变成“自我缝补”——缝补一切的伤口,在亲眼看见过“伤口是如何撕裂”之后。

这种“有些邪恶的快感”,想来却是让我觉得终于不必“寄人篱下”的最好安抚——无论是依赖他人的价值体系,榜样力量的激励,还是没有达到“本质力量”的启迪——都远不如我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家之所在”来得安稳。

或许我能够做的更多一点的是,将来儿女长大,我目送他去闯江湖。但是也永远会告诉他,他这里有一个属于他的家——这个家,不仅是一砖一瓦,更是心灵上的休憩地。

不像如今的我,已经知悉了自己的性格体质;也知悉了,在即将接近崩溃的那一刻,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我会大门紧闭,封锁所有的阳光,进入黑暗中,然后奔跑。

我必须跟她一起睡着,向梦里跑回去,直到跑出某个画面——在那里,是我的童年,在乡下的山上摘着野果吃。

大人们总是说,你不要一口气吃太多了,会吃坏肚子的。“我们下次还会来,我们明年夏天还会来。”可我还是拼命地吃啊吃,吃的满身是果汁,直到牙齿酸麻。

我不知道,明年的夏天还会不会来。但是我想要尽其所能,记住这种酸甜,记住山间的泉水,记住密林深处偶尔窜出来的松鼠,记住下山时候摔了一跤酸、疼了快大半个月的那一种生理记忆。

因为终有一天,那是只有我奔跑才能跑回去的梦里。

我知道梦里并不真实,可是我需要这样一次一次的躲藏,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片刻喘息。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将来的儿女,不必这样“躲藏”,不必通过这样的奔跑,才可以得到被救赎。

如果是真正“有家可归”的孩子,谁又愿意永无止尽地奔跑呢?

当你不必与这个世界对抗,而是与之坦诚相待。

你拥有自己的核心主线,任凭他日东升,他山坍塌,他河起风浪。哪怕这世界岌岌可危、风雨飘摇,你都不必担忧。

这种确定性,才是不会轻易被“带走”的屋檐。

有梦可以跑回去,那自然是幸运。

更幸运的是,你不必跑回去。现在的当下,便是你的安心之所——那就像你自己真正存在着。

责任编辑:卫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