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己,是否需要向外在世界妥协?

常常感觉有两个我,内心有一个,外在有一个。倘若遵循外在这个我,就会较好融入环境,可总觉得是自欺欺人。我当然偏向于内心的自己,可又会觉得若是与外界针锋相对迟早会吃亏。是否需要与外在世界握手言和呢?是否又是一种自我妥协?

世界太复杂了,一个“我”在外面单枪匹马,浴血奋战,一个“我”在内心岁月静好,诗与远方。一个非我,一个本我,这才是真正完整的人。该痛苦的,应是那些不懂得培育出内心世界一方净土的人,他们不会捍卫那个最直率,最单纯,最善良的自己,只会一路死磕到底。

我们常常受外界事物的困扰,无法使自己清净。这样的困扰总是迫使我们在想,到底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既讨自己喜欢,又能让外界喜欢自己的人?很简单却又很困难,就如杯中水一样,想坚强的时候,于是就变成冰,想柔软时,又变回水,想变就变如此反复无常,终有一天,杯中水将会被一点点蒸发清空,继而消失。我们身体里的很大部分能量,不等外界的进攻,自己就先消耗完了。

而且多数人不敢在他人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是因为害怕别人会不喜欢那样的一个自己。这样的一种害怕,给我们带来无数的纠结与痛苦,或许可以用一种简单明了的方法去看待。如果你觉得坚持自我是一件难受的事,那么向外界妥协就是一个释放自己的方式。如果觉得以非我面对世界完全没问题,那就不用听信别人的一个建议或者道理,非去寻求真我。你之所以感到为难,是因为你将这两者混淆,并且执意要消灭一方,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应让他们并存,必要时刻进行互换。非我和本我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这个复杂世界里戴着一个可变换的面具而已。消除了一方,势必伤及另一方。

将两者并存的最友好方式就是,对喜欢的事物,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对不喜欢的事物则把外在的自己派上用场。那么,真正喜欢你的人就会越靠越近,反之亦然。你也可因此看清一些事物,从而远离它们。

无论是家庭、学校,还是社会,都试图让我们看清这个世界的属性,并且遵守相应的规则。但从来没有人规定,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握手言和是一条铁则,所以我们不一定要遵守,走相反的路也不代表是错的。妥协是审视自己,认识自己,了解自己之后的一种真正的体谅。可若对外在世界的认知不够到位,不够精准,那么有些妥协就会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伤害。

就目前而言,世界的命数是数之不尽的,而我们个体,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我们永远跟不上外在的变化,因此只要找准属于自己的那个点,活成真正的自己,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在《癌症楼》里写道:“我们一辈子都对人强调:‘你是集体的一员,你是集体的一员!’但这只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死亡来临的时刻,我们就把他放出集体。成员他倒是成员,可死他不得不自己去死。”有时候,我们就像活在病态世界里,别人是怎么做的,于是我们也学着怎么做,亦步亦趋,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出现变故了,而别人都没事。这才恍然觉得,自己的事情永远是自己的事情,不该奢求跟外界牵扯关系,也不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外界而忽略自身感受。把真正的自己压制下来,就为了靠近集体,成全集体。

幸好我们还没有到接近死亡的时刻,一切还都来得及。况且,外在世界不会一直强迫我们妥协,我们也不一定要与他们握手言和,变化是一起一落的,我们也该以能屈能伸的方式去面对,而不是一味地强迫自己在非我与本我当中做出抉择。

曾经我也十分厌恶外在的那个我,觉得她虚假,荒谬,不讨喜,总是做一些违背内心的事。后来想想,难道不正是她的存在,才让我觉出真我的重要性吗?是她的存在,才使我迫切地把真我塑造完成,也是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守护了内心那个真实的自己。若没有她,内心的自己恐怕早已被这个无情的世界剥皮削骨了,活成一副血肉模糊、失去灵魂的躯体。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成真实的样子,也不可能永远活成虚假的样子,与其强迫内心的自己与外界妥协,倒不如本我和非我握手言和,共同抵抗外在世界,在困难面前呈现出一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自我保护机制。

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在指向一点:“怎样才能生活得像个人一样?”这是纪录片《人生果实》里的一句话,也是我们所有人大半辈子都值得思考的一件事。无论是以非我还是本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至少都得生活得像个人一样,这是前提。有时候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们是人,为何总是像一只骆驼或是一只昆虫那样,在考虑活成一个人?或许我们人,本身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浩瀚宇宙吧。

责任编辑:梁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