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人来说,追梦和认命,哪个更符合实际?

对普通人来说,追梦和认命,哪个更符合实际?

原本,我写了一篇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分析这个命题并不成立,实现梦想前谁不是普通人,并非功成名就才是梦想,并非放弃一切才能追逐梦想。可最终,我删掉了讨厌的大道理,做回说书人的身份,这一次不写小说,就说自己。

我是个普通人,自认为暂时实现了梦想。

念小学时,老师问大家将来想做什么,我斩钉截铁地答:作家。

当然,我称不上什么作家,而且也从未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作家,所以我只盼望成为文字工作者,成为不上班每年能去旅行两三次的文字工作者。

我也曾嘲笑自己奢望,压根没当真,结果竟然实现了。没有什么忍辱负重、惊天动地、吃不上饭、哭干眼泪的北漂故事,也没有官方机构能给我盖个章,证明我梦想结业,反正,我自认实现了这个小梦想,并想和你唠叨一下这个平淡的过程。

 

在彻底结束朝九晚五的工作成为自由职业者时,周围人的反应都差不多,第一句是“好羡慕”,第二句是“收入稳定吗?”

当然没有按月领工资那么稳定,但五年下来,我该吃吃该喝喝该给爸妈塞红包绝不手软,至少我自己还挺满意的。

曾经我不那么满意,在失眠最为严重的那段时间,我白天在格子间对着电脑工作,下班坐在班车上睁着眼发呆,晚上趴在阳台上看夜班飞机一架架从头顶略过,实在没有困意就打开电脑写小说,每天都处在与自己和他人的角力中,焦虑,不快乐。

那些睡不着的夜晚我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无法认同自己的工作内容。

那你想干什么?

写作、翻译、旅行。

如果只干这些能养活自己吗?

算一算,可以。

你算比较有勇气的那种人吧?

算。

就这样,我辞职了。所以你看,这不是一个任性的决定,而是计算过可行性的决定。不用裸泳,也不用别人来买单。

 

在读《安妮日记》时,一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

这个小小的犹太女孩在日记中反复问自己,我能写出永垂不朽的作品吗,我想成为让历史记住的人……虽然豆蔻年华的她丧命奥斯维辛集中营,成为冷酷战争与丑陋人性的祭品,可她的日记却将她的生命延续下来。虽然愿望的实现方式出了偏差,但她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命运被人们永远记住了。

在萌生出理想时,我们倾向于认定它无法实现,久而久之,谈论梦想变得可笑。很多人都会感叹,我们终于没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可让我们放弃梦想,甚至尝试都没有尝试过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如果恰好有那么一件事,是你喜欢并擅长的,哪怕此刻它无法带给你任何实际利益上的回报,哪怕你的坚持看起来全是无用功,但也不要因此放弃,再不济,它也是你同其他人的区别所在,而很可能一不小心,它就会给你送来奇迹。

读大学时,不记得有多少个晚上,我抱着电脑去学校附近的避风塘,通宵写东西。从大学二年级开始,我陆续在杂志上发表小说。拿到第一笔一千五百元的稿费时,我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在此之前,我废掉的稿子或许已经有几十万字。

而翻译呢,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工作后,每周我都要抽三天时间翻译我喜欢的英文书籍,纯属自娱自乐,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也没人知道。我更想不到,如今我已经出版了九本翻译作品。

大学毕业时,我有一份在腾讯的高薪工作,从没有想过靠写作养活自己,但我每天都在写,是一种对自我消耗的对抗。

就是在工作最忙碌的阶段,我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和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同时抓住机会成为了职业图书翻译。

仿佛水到渠成,我需要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创作与翻译中,也猛然发现,我好像无需为养活自己而发愁。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一直继续现在的生活状态,可我只知道,我要一直写下去,就有一直自由的可能。如果哪一天,我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再度不满,我依然还有为自己勇敢做一次选择的能力。

已经去世的科学文献翻译家张卜天曾经说,别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选择翻译作为终生职业,说他这个人太不现实,可他恰恰觉得,未必要追求过剩的物质利益才是现实,用一生做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现实,其中的愉悦,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所以,如果你已经找到那件你所喜欢的事情,就一直坚持下去吧,生活中的奇迹,谁也说不准。哪怕你不能够靠梦想来供养自己的生活,依然可以把它变成生活中一个不离不弃的符号,成功不是梦想的终点,一生走完了才算。

责任编辑:张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