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玩，我抽空工作一会。”

这句话我从好几个朋友嘴里听到过，开玩笑似的向他们转述，他们哈哈一笑，认可其实是真实的常态。我是学艺术出身，也是个小说作者，身边的好友基本都是文艺工作者，以艺术家为主，也有导演、编剧、摄影师、设计师和音乐人。基本上都是自由职业者，即使如此，“自由职业真的很自由吗？”这个问题我依然不好轻易回答，但我也不想轻易拒绝，因为回答好这个问题，我可以拿到稿费，就目前自己的状况来说，我不想拒绝任何的工作机会。写下上面这段文字时，已是深夜12点，在此之前，和女朋友一起看了新一期的喜剧大会，再之前，我刚用两天时间把自己的一篇短篇小说改成短片剧本，想要去参加一个创投比赛，截止时间已剩不多。

先从自己最熟悉的这些朋友的状态说起，选择“自由职业”主要有两种原因，第一个原因：这是我们擅长的，这种职业本身不需要坐班。第二个原因：自然就是“自由”，某种意义上的“随心所欲”。但“自由”其实不是今天这个问题的重点，重点还是紧随其后的“职业”。

选择一种职业，即是选择一份工作。任何工作都有竞争，都会有一个你需要去面对的甲方。以艺术家为例，先把他们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他们都刚刚大学毕业，凭着一腔热血投入到自己热爱的创作当中，将其当作自己的职业。先不上价值不谈责任，甚至可以不考虑经济是否独立。每个创作者的作品要有对应的受众时才算成立。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整个系统里的人，策展人、批评家、画廊和藏家。这里面的每一个角色都会成为他的甲方，会对他提出各种要求。再往下假设，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大多数除了要考虑如何推成出新，还要面对各种和创作无关的安排：访谈、讲座、各种必要和非必要的交际。一个在上升期的艺术家，创作之外，要抓住每一个展览机会，有做不完的方案，任何时候都在大脑中工作。一个落魄的艺术家，你们可能会想到梵高，但他也需要一个提奥，我们要谈论的是大多数人，当你被同行者慢慢拉开距离，内心总会充满不甘，要么更加努力追赶，要么慢慢自我封闭。

当然，相对于需要坐班的工作来说，文艺工作者在时间的安排上肯定要相对自由些，一边玩一边工作是常态。这些年我和几个朋友游荡了小半个中国，在路上能遇到的朋友，大多也是其它类型的自由职业者，有水晶手工艺者，都市萨满，开房车卖音乐或者卖咖啡的情侣、夫妻，自称是现代杂耍艺人的年轻人，等等。

他们似乎过着一种嬉皮士似的生活，大多居住在云南或者海南，浪漫又自由。但我们还是要回到“职业”上来，这些人要么有很不错的审美和职业素养，这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要么就是有不错的经济支撑或者极强的交际能力。他们把玩乐和工作混在一起，大多数人心里也很清楚，所追求的不过是短暂的自由，因为自由同时意味着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需要你去拥有更强的独立性，没有三险一金，没有稳定的收入，时刻可能都要考虑接下来的经济来源。上班族下班后玩玩手机游戏，一起去唱K，逛街购物，寻找美食，任何消遣方式都是合理的常态，但在这些人身上其实很难看到。

我们是真的不屑吗？其实不是的。

去年春节，我在海南万宁呆了一个多月，也和一些陌生人聊过天。在那里，玩得最开心最放松的，其实是上班族，因为他们把工作和度假分得很清楚，而我的朋友们，一个独立摄影师，带他的女朋友过来玩了7天，在咖啡馆和酒店里做了五天的图片后期工作，疯狂地玩两天，又马不停蹄赶到深圳，因为刚好接到一个新的广告拍摄项目。一个服装设计师，每天在海滩边思考的问题是，如何能设计出一套适合海南的沙滩服。两个DJ受邀过来在三亚和万宁的几个酒吧放歌，说好要一起好好玩两天，也就只有一起喝了杯咖啡的时间。还有几个玩赛极的，嗯，那段时间是他们的最佳表演时期。

再说回到我自己吧，中间经历不说得太具体，只是罗列一下。我已经大学毕业十六年，当过三个月的杂志编辑，半年的客栈、酒吧管理运营，一年的艺术家助手，一年的影视公司兼职文学顾问，三年的餐饮业创业合伙人。在考大学之前，为了考艺术院校，我参加了四次高考，处于半工半读状态，当过农民、小贩、KTV暗房DJ，还考过省级的保安证书。在这些工作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是自由职业者，其实那些工作时期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因为我可以没有任何压力地活着，当然，创业失败的事又另当别论了。

现在人到四十，在体验了生活的多样性之后，我更加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要吃的还是创作这碗饭，自由并不是最大的原因，偶尔我还是会上招聘网站看看。主要还是源于热爱，除了期待赚钱期待成名之外，创作本身使我快乐。追求自由的目的，无非也是让自己可以更快乐一些。

最后想说的是，自由职业并非自由，但是选择什么职业，那是你的自由。

问答征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