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正在与公共事件脱轨吗?

年轻人正在与公共事件脱轨吗?


“脱轨”似乎不是一个适合年轻人的词汇。单从互联网的接入速度来看,相比挨家挨户守着电视机等待新闻联播的时代,万物互联的当下,人们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置身于公共事件的漩涡边缘,每个人可以参与讨论,可以轻易地通过语言或者行动影响事件的走向。在大众媒体的惯性下,人们习惯使用标签化的语言来形容一个代际。很多对于年轻人的想象是矛盾、对立的,扣在他们头上的帽子已经太多。这么看来,似乎年轻人的脱轨也不完全无道理:既然他们在躺,或在卷,在整顿职场,又怎么有闲暇一头栽进公共事件当中呢?

以上的内容只是笑谈,大众媒体已经无处不在,我们都存在于这种语言构建的对立里,在大众媒体的笼罩下,公共事件的发生,每个人难以彻底逃脱。


传播学上,公共事件、社会议题能够掀起轩然大波往往不在于事件本身和当事人的遭遇,公共事件扮演了一种媒介,人们借此投射个人的期盼与焦虑,并通过参与舆论来将其宣泄。摇滚乐也是这样的媒介,音乐可以是人愤怒的出口。有关“摇滚乐死了吗”“现在国内还有多少金属听众?”的讨论,观点见仁见智,话题本身乍一看也和本文也没有关联,但时代的音乐和时代的精神挂钩,如果说摇滚乐的内核是呐喊、反抗、急切的表达,那么现代音乐里还有多少这些东西?现在和过去的区别在于,年轻人不再以抵抗的方式去表达了,他们并不愤怒,也越来越少需要通过重大公共事件寻求政治性的抗议。人生的可能性变多了,随之而来的是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与迷失。

80年代甚至更早一代生人,在报纸头版、电视机上追赶新闻,每天工作结束后的娱乐可以是在邻里之间下棋聊天,生活仅此而已,但他们似乎对很多事都很笃定。为什么现在人都像是存在于一个玻璃罩子中,迷迷糊糊,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信息是铺天盖地的,但铺天盖地的是信息的碎片,打开手机看到网络传播的新闻却看不到事件的全貌。新闻的标题强调“打开率”,如果一切在标题上写得清清楚楚,受众不会愿意多花费宝贵的时间观看阅读。到后来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应该相信的,近期网红在巴黎捡到小学生作业的事件被官媒点评,又以极快的速度反转得知整件事情由该网红团队造谣编造,官方提醒媒体平台需要敲响警钟。

年轻人是热衷于关注并讨论公共事件的,存在于舆论风口浪尖的事件层出不穷,只是他们对待的方式转变了,关注的内容也发生了转向。年轻人表达不满的方式不再是抵抗和呼喊,而是解构。不是抵抗权威,而是解构权威,用鬼畜的方式去剪辑拼凑,去戏谑。他们也乐意看到偶像倒下来,最受关注的是琐碎的泛娱乐新闻,而其中大多数都是负面的。公共事件逐渐成为了好多热度转瞬即逝的只言片语,如果刷到了可以调侃几句,没有刷到就索性错过了。在这个巨大的充满各种回声的玻璃罩子里,年轻人在内容中迷失,没有什么确信的,也没有什么是非这样不可的。面对公共事件,他们不是脱轨,而是不知道应该去跟上什么,一窝蜂地在一些琐碎地新闻上宣泄了情绪,第二天打开手机又发现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如此陌生。

如果年轻人与公共事件的脱轨是成立的事实,有没有可能它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种选择?

 

信息过载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获取能力,而是回避能力。大众媒体出现之初,可能大家以为它会将全世界散乱的集体紧密相连,而如今信息却是先分散然后汇集在一个个分化的池子里,于是在不确定和迷失当中的年轻人得以在窄化的圈子里寻找自我认同。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里,人们通过关注想关注的,重新获取一种笃定。回避信息,选择信息,主动“脱轨”之后,又跟上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琐碎的新闻一如既往地引起唾沫横飞,而有意思的是,近期,我看到有人在问:为什么年轻人开始关注公共性了?我不确定那些关注公共空间的年轻人是不是那些与公共事件脱轨的年轻人,但如果有一帮人正尝试着重建所谓“附近”的社区,他们是不是在寻找过去几代人在报纸头条、在邻里之间的那份笃定?

责任编辑:李嘉龙